【忘羡】 四月
·猎奇日常向，小年轻谈恋爱，复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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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忘机推着自行车，经过魏无羡所在的宿舍楼下。放假之后还留校的学生没有几个，走到这里也没有遇上什么人，落在地上的花瓣抱着夜雨碎得细小柔软，香气悠悠飘上去，即使在魏无羡的楼层应该也能闻得到。
和宿管打声招呼，蓝忘机锁好车往楼上走，到了魏无羡的寝室门口敲了敲，半天没有任何回应。
倒收到了他的短信：［蓝湛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正巧在附近早读。］蓝忘机移动手指，［发生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魏无羡才回复：［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现在情况有点复杂，也许是我出现幻觉了，也许这就是鸽掉调查作业还与睡眠之神交换顺风上段局的代价……］
［？］
［总而言之！蓝湛，蓝二哥哥，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被吓到！！！］
魏无羡回消息的速度越来越慢，结合内容难免让人有不好的猜想。蓝忘机皱起眉，拿魏无羡之前给他配的寝室钥匙迅速开门，踏进去便喊：“魏婴……”
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只看到魏无羡的手机隔在支撑架上，显示和蓝忘机的对话界面。而在手机屏幕之前，有一只黑头发玩具娃娃软绵绵地转身，睁着一双无辜豆豆眼，发出熟悉的声音：
“蓝湛蓝湛！”
……这是什么新型对话器？蓝忘机惊呆了。
他绕着过分可爱的娃娃走了几圈，走到哪儿娃娃转到哪儿，布绒小嘴保持微笑，属于魏无羡的声音却没有停歇。
“蓝湛你终于来了啊啊啊啊快救救我今天早上起来我就变这个样子了我舍友都回家了好不容易才把手机立起来给你发信息……”
“知道原因吗？”
布偶声音哭丧着：“不知道……”
这个样子太没威力了。蓝忘机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布偶弹性不错的脸蛋，布偶两只小手短短的，抱住蓝忘机的食指，脑袋在他手背上蹭来蹭去。
蓝忘机维持着这个动作，拇指滑过布偶的面颊。“为什么找我？”
“和你的对话框刚好我按得到啊！”魏无羡紧紧抱住蓝忘机准备撤回的手指，“好吧好吧，其实，我是感觉只有你看到我这样还能保持……这么冷静的样子了。我觉得，两个人里面有一个不冷静的就够了。”
蓝忘机也不冷静，但他不说。只道：“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你的舍友很快就会回来。”
“而且我明天还有课！！！”魏无羡十分崩溃，“蓝湛，蓝二哥哥，好班长，帮帮我好不好？”
蓝忘机没说好，只把魏无羡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小小一只布偶也不占地方，还努力地扒着口袋边缘和蓝忘机讲话。“你这是答应了？没答应？”
“嘘。”蓝忘机出来，关上宿舍门，“先去安全的地方。”
这是准了啊！魏无羡喜不自胜。
“那我们去哪儿？”
蓝忘机按住魏无羡的脑袋示意静音，飞快离开，仅仅遇到宿管了才点下头。他的眼里浅淡寡情，向来没什么温度，很少能从中窥见雪水中的昙花。魏无羡躲在口袋里，只感觉蓝忘机推着单车走了几步，才面无表情地提起小布偶放在脖子后，目的不让布偶受到一丝冷风。
“去我家。”
扒拉蓝忘机后衣领的魏无羡小小地僵了一下。
不管是谁的宿舍都不安全，作为本市人，选择带他回家的蓝忘机，做法十分正确，且无比正常。
蓝忘机锁上自己的房门，回头小布偶正在私人空间里撒欢乱跑，他看了一会儿，上前轻轻捏了下布偶，因为魏无羡的躲闪捏向脸颊的手捏到了腰侧。布偶嘤咛一声，小短手交叉护在胸前：“蓝湛你干嘛！我知道我变成布偶了也还是那么丰神俊朗人见人爱，可这就是你骚扰人家的理由了吗！！过分！”
“……”蓝忘机道，“魏婴。”
“哎呀，好嘛不闹了，现在是说正事的时候！”
小布偶双腿立正叉着腰，忽略他的身高这个动作还是很好地表达了解决事情的决心。蓝忘机没办法说服自己坐在他对面的地板上讨论，就把手掌放在魏无羡面前，布偶一脚踩上去，一脚踏上来，小屁股扭啊扭。
蓝忘机托着他到自己眼前，和黑豆豆大眼瞪小眼。
“现在有什么头绪吗？”
布偶坐在蓝忘机掌心里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一直在想昨天做过什么，觉得一切正常。不过，刚刚我们来的时候经过了一个游乐场，我觉得……”
“需要去游乐场？”
布偶沉痛一点头：“对，我翘掉的那个社会调查就在游乐场进行。”
“嗯。”
“而且，那个调查刚好在昨天。”魏无羡晃着脑袋，“我真傻，真的。单知道通宵之后第二天会鸽活动，却不知报应来得这么快……”
蓝忘机刚想说些什么，或者揉揉小布偶的脑袋，门外却传来规律的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后布偶主动跳上蓝忘机床铺，趁蓝忘机去开门时连滚带爬上了床头柜。
“兄长。”蓝忘机对来人打招呼。
蓝曦臣站在门外没进来，仍然注意到坐在床头柜上的小布偶，布偶位置突兀，做工精致，是个被抽空灵魂的布偶经典坐姿。
蓝曦臣吃了一惊：“咦，这个布偶，是不是根据魏——”
“不是。”蓝忘机飞快回答，答完又觉得不妥，半天声线低低补充道，“……相像而已。”
蓝曦臣无奈地在兄弟二人对视中叹口气，他最清楚自己弟弟的心路，敢鼓起勇气买个相似的小玩偶已经是极限，多说再无益。
“看你回来得有点匆忙，怕有什么事情，我来问一问，没事便好。”
蓝曦臣走前目光扫过床头柜：“只是忘机，你也明白，得不到的……也别太过执念。”
“……我知。”
“我就说你哥肯定发现不了我！”
无知无觉的小布偶哒哒哒踏过整齐的床铺，攀着蓝忘机的衣角，向上爬的过程极不顺畅。蓝忘机看不过，提着他的后领，小心翼翼护好放上自己的肩膀。
“也要小心。”
“知道啦。”魏无羡道，“现在是不是该去游乐场了，我记得这附近就有一家？”
“嗯。”
“那等什么，蓝湛我们走！”
他们维持这个姿势去往离蓝忘机家最近的游乐场，魏无羡安心扮演蓝忘机的肩部挂件，一路乖巧微笑，吸引来无数好奇和喜爱的目光。
途径过几家装潢优良的饭店，魏无羡趁着没人，满怀忧愁地拍拍自己的肚子，叹气道：“唉，这个样子吃不了东西，再受欢迎也还是习惯不了……你饿不饿？”
“不，解决你的事要紧。”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对了，蓝湛知不知道我们那个调查作业内容是什么？”
蓝忘机摇摇头。
“是关于在游乐场里的幸福指数——在游乐场里做什么让你最有幸福感？一听就很奇怪对不对！”
整件事已经够离奇了，蓝忘机的思考方式也偏向更离奇的思路：“可能，你要变回来，就需要找出这件事。”
“那这简单！”魏无羡道，“快快快，给温情发个消息，问问她统计结果出来没。”
等蓝忘机依言发完消息，两人默默走了一阵，魏无羡望着他安静的侧脸，半晌明示道：“蓝湛，你不问问吗？”
“问什么？”蓝忘机不解。
“你不想知道我的答案吗？”魏无羡异常执着。
即使没有明白他的用意，蓝忘机还是顺着话问：“魏婴，你在游乐场里，做什么最有幸福感？”
魏无羡晃了晃腿，保持布偶的蠢萌模样，可仿佛能看到他身边飘起的朵朵小花。“唔，一般都是过山车大摆锤这样的吧，不过我还觉得，逛游乐场能吃饱就不错了！”
“……很实际。”
魏无羡苦恼起来：“等等，万一真要我吃饱才能变回来怎么办？现在我这嘴都是线缝的，不拆线我吃不进东西，把线拆了我就没嘴了……”
他倒在真心实意纠结，只是蓝忘机微微偏头，过了会儿才转过来。“蓝湛你是不是偷笑了？！”
“没有。”蓝忘机一脸平静。
“哎呀你这人！”
魏无羡故意用应该是脚后跟的地方去踢蓝忘机肩膀，布偶棉花填的两条腿毫无杀伤力，蓝忘机面不改色，魏无羡自己倒累得停下来，直接向后整个布偶躺在他肩上。
蓝忘机戳他一下，魏无羡哼唧一声。蓝忘机再戳，魏无羡哼都不哼，将装死贯彻到底。
“魏婴。”
“……”
“魏婴？”
“……”
“魏婴，我真的没笑。”
“不对，刚刚你肯定偷笑了！”魏无羡一跃而起，痛心疾首，”而我居然没看到，没看到！！！”
“……”蓝忘机说不出话，怎么在意的是这个？
“要不，蓝湛你再笑一个补偿我？”
小布偶扒在蓝忘机耳边叽里呱啦，蓝忘机瞄见游乐场的门牌，压了压他，食指蜻蜓点水，点了一下布偶的嘴巴，示意不要说话。
于是布偶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整个游乐场里游客不多，三个售票口前的长队也比以前温柔，蓝忘机排队时上官网看到通知，才知道很多受人喜爱的游乐设施正在维修期，这其中包括了魏无羡提到过的所有内容。
小布偶悄悄道：“是不是这些都玩不了了……”
“嗯。换一家吗？”蓝忘机同样悄声回答。
“不用不用，温情她们就是在这个游乐场进行调查的。”小布偶道，“蓝湛你也跑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过也猜得到，蓝忘机应该没有什么想玩的，他好像与世间玩乐普遍绝缘，要是今天没见到魏无羡，大概连校门都不会迈出。
指不定他连游乐场都没来过，一出现这个念头，像溪流中央出现了难以忽视的石子。蓝忘机正好买完充饥的三明治，找了个偏僻地方的长椅上坐下，就听魏无羡道：“蓝湛……”
“嗯。”
“你在游乐场，做什么事会最有幸福感？”
蓝忘机摇摇头，却把三明治举在小布偶面前。
“蓝湛你干嘛？”
“你说想吃东西的。”
小布偶凑上去狠狠吸了一口：“嗯，饱了！”他跳下来，平躺在蓝忘机大腿上，“蓝湛你快帮我揉揉肚子！”
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布偶，拥有吃饱东西就能在游乐场里倍感幸福的孩子气。蓝忘机仍然伸出二指在布偶小小的肚子上按揉，动作又轻又细致，甚至用上温热的掌心。布偶被伺候得实在舒服，仿佛能像猫一样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也就忽视了蓝忘机低垂眼睫掩盖的情绪。
布偶小小的，乖乖的，就在自己的手掌心，捏紧了会喊疼，温柔对待会开心地蹭自己手指。
和某个眼睛黑亮蹦蹦跳跳的人，很不一样。
蓝忘机闭了闭眼，逼迫某种情绪仅仅短暂地闪过脑海。
“蓝湛呀……”
突然听到魏无羡叫他的名字，蓝忘机睁开双眼，浅若琉璃的眼底依然无波无澜。“怎么了？”
“我在想，说不定……我们思路一开始就错了。”魏无羡小声道，“翘掉社会实践根本不会受到惩罚，我也没办法变回人。”
“会的。”
“……哪一个会你说清楚？”
“魏婴，我一定会找出来。”蓝忘机并没有接话，自顾自说下去。
“我一定会找出，让你恢复自由的方法。”
“……”
魏无羡不说话的时候，外表上与别的布偶娃娃一模一样，乖巧，优雅，矜持。
再说话的时候，开口就是一串放浪不羁的笑声。
蓝忘机很想问问哪句又戳中魏无羡，在魏无羡断断续续的哈哈哈哈、“蓝湛你怎么这么有意思”、“我真是太喜欢你了”的话语中，根本插不上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别在意。”小布偶甚至准备摸摸眼角有没有笑出来的眼泪，“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哎蓝湛，知道我为什么不参加昨天的调查作业吗？”
蓝忘机揉揉饱受煎熬的太阳穴：“为什么？”
“因为这次的调查无聊没意思啊，根本没有上段重要。你想想，在游乐场里幸福就代表离开之后幸福吗？打游戏好歹能让幸福感维持得更久。我们调查这个，难道是为了让游乐场更好玩更具有竞争力吗？”魏无羡道，“而且呢，我觉得，认为真正让你感到幸福的事物，不可能只在游乐场里发挥效果。”
“所以你没有去。”
“对啊！”
“然后你变成了布偶。”
“哎呀这两件事不一定有因果关系！我们唯物一点成不成，相信联系具有客观性。”
“如果相信科学，你现在的腿支撑不住你的身体。”
“切，别小看我，上次校运动会我多厉害你不也看到啦？哦对了，咳咳，在此表扬蓝忘机同学做好事不留名的光荣事迹！要不是绵绵看到了，我都不知道谁给我带的葡萄糖和擦汗巾呢。”
“……这有什么联系。”
“证明我体力好啊。哦对了，我攀岩也很厉害，今年的比赛你不也来看啦。来，怕你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攀一个……”
嘴上跑火车的功夫魏无羡已经从蓝忘机大腿爬到他胸口，蓝忘机坐得笔挺，怕他不小心掉下来，手掌虚虚托在布偶下方。
他哼哧哼哧爬到了蓝忘机头顶，一边爬一边笑，真奇怪，这个人怎么总能让他开心呢？
“这么往下面一看，还真挺高的。”小布偶探出脑袋，“真奇怪，蓝湛你吃什么长的？”
蓝忘机不敢移动头部，说话的声音谨慎中带僵硬，僵硬里含温柔：“魏婴，小心一点。”
“如果我掉下来怎么办？”
太过专注于头顶温暖的重量，蓝忘机没能立刻发觉魏无羡不同于以往的语气。
“如果你掉下来，我会接住你。”
“嗯。”魏无羡道，“那我跳了。”
“……！”
身体反应在这时候超越大脑，蓝忘机头顶一轻，回过神来自己迅速抬起的手里面已经躺了只小布偶。
两厢对视，蓝忘机缓缓吐出下意识憋住的气，把手向回收，就在这时手中魏无羡突然一下子跳起来。
嘴唇便碰到属于布偶嘴巴的棉线。
蓝忘机从来没看过奇幻电影，不知道屏幕上公主仙子变身时的晃眼特效有多奇妙多美好，但再奇妙也比不过此刻，忽然出现在他大腿上的黑发男生一手揽着他脖子，一手不知所措攀着他的肩。
“蓝、蓝湛——！！！”
一触即分，软甜唇瓣带来的厮磨感却在蓝忘机脑海中炸开，魏无羡连滚带爬地从他身上跳下来，好不容易站稳，不可置信地摊开两只骨节分明、属于人类的手。
魏无羡身上穿的单薄T恤也和之前的小布偶一模一样，两人面面相觑，蓝忘机压下挥之不去的尴尬和心底里撩人发麻的隐隐酥痒，轻咳一声。
“解决了。”
魏无羡表情还有点呆：“解决了——对对，我变回来了，多谢二哥哥拔刀相助之情！”
蓝忘机正想说他没做什么，又想起就在方才发生的短暂亲吻，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只是脱下了自己的风衣，递给悄悄抱着手臂取暖的魏无羡。
魏无羡乖乖道谢，手揣进口袋里，摸出了蓝忘机的手机。
“蓝湛，你手机有条短信。”
常驻图书馆让蓝忘机手机时时刻刻保持静音，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收到信息。接手机的时候，蓝忘机又不小心碰到魏无羡微凉的手，他低着头翻看来自温情的消息，指尖却忍不住在滚烫的手心反复摩挲。
［调查结果吗？最终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可以透露一下排名第一是什么，因为大部分游客，都选择了这一项。］
［——与爱人，在游乐园的某处亲吻。］
回到学校时已经到了可以说“今晚月色很美”的时间，路灯朦朦，蓝忘机推着自行车送魏无羡回寝室，魏无羡仍然不好好走路，脚步避开了地上的落花。
两人聊到了寝室楼下，魏无羡略一思索，开口故作低沉。
“通过今天这件超自然事件，告诉了小朋友们一个深刻的道理。”
“翘掉社会实践，有几率变成布偶？”蓝忘机接道。
魏无羡立刻否定：“不。是翘掉社会实践，就有几率拐到男朋友。”
“……”
男朋友？
披着蓝忘机的长款风衣，魏无羡向前走了一步，转过来正对突然停住的蓝忘机，看着琉璃一样的眸子从呆愣到微缩的不可置信，没憋住笑声，低下头柔软的头发跟着肩膀一抖一抖。
像拥抱最心爱的布偶，像四月里茂然生长的香樟，像在所有人前肆无忌惮的眼神浪漫。
怎么就那么喜欢？
“蓝湛你反应过来了吗？”
“……嗯。”
“那别只顾着红耳朵。要不要，行使一下作为魏无羡男朋友的权利，让他最有幸福感？”
蓝忘机不敢犹豫，抓着魏无羡温暖的手，前倾身体将暗恋到现在的人整个搂进怀抱中为他隔绝夜风。
再克制地低下了头。
“好。”
-完-
